宋江来到郭家,只有几椽平屋,甚是清贫,与周围的繁华街巷很不相称。郭家娘子将那匹宝马牵到马槽下拴好,马槽中却不见草料,,那马只是垂着头啃蹄子。

郭家娘子见宋江一个劲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马槽,解释道:“昔日里丈夫安好的时候,家中靠着他还能过得下去,不曾缺了草料,如今病重,哪里有心顾得到它,因此落了膘。”

宋江随郭家娘子来到堂屋,只听内屋有人声道:“娘子,你在跟谁话?”声音中气不足,显得很虚弱。

郭家娘子掀开布帘,将宋江三人让进内屋,宋江只见一个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沉重,虽是沉疴已久,然尚有几分雄武之气。

郭家娘子将卖马的事与郭英知道,郭英就要挣扎着起来向宋江三人道谢,宋江急忙上前止住他道:“郭教头身罹重病,不用讲这些俗套,阿嫂还是快去请郎中为教头诊病方好。”

郭家娘子想了想道:“也好,几位义士在这里稍等,奴家这就去请郎中。”

夫人走后,郭英开口道:“几位壮士今日仗义援手,郭英感激不尽,若是信得过在下,还请据实相告姓名,容某日后报答。”

宋江看得出郭英是个重情之人,也就不再隐瞒道:“在下二龙山宋江,这两位是我的兄弟武松和戴宗,听人郭教头是个英雄,特来结识一二。”

郭英没想到三人大有来历,心中一震,仍旧不动声色道:“原来三位是二龙山上的好汉,在下也多曾听人起过三位的大名,今日幸得相见。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的人,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三位不妨明言。”郭英心中暗想:这些人都是横行山东的剧盗,这次来京城只怕图谋不,我犯不着和他们扯上关系,但这人情又不能不换,哎,看来这人情债果然不能欠啊。

宋江岂能听不出郭英话中的言外之意,打了个哈哈道:“郭教头可能误会我们的来意了,既然教头身有不便,我们也就不再多做打扰,后会有期。”宋江完,不待郭英回话,带上武松、戴宗径自走了。

刚出得郭家门,迎面看到郭家娘子领着一个郎中,娘子看到三人出来,急忙叫住他们:“三位恩公,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宋江拱手一礼道:“我们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阿嫂还是快去为教头诊病吧,我们就此别过。”

郭家娘子道:“既如此,我也不便留你们,容日后再见。”

三人来到北固桥上,武松愤愤不平道:“这郭英把我们看得忒也了,我们出手助他,岂是指望他的回报?”

“天子脚下不比他处,每个人都要心谨慎地过日子,就那陈希真,一身本事,女儿被人调戏了,还不是得忍气吐声,陪着心,这也怪不得那郭英,只怪我们的身份过于敏感,一旦与我们牵扯上,弄不好就要拉去杀头,我们今后要倍加心。今天是我大意了,不该将姓名告诉那郭英。”

“大哥,那郭英行事虽然有些畏畏缩缩,但也不像是个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吧。”

“若是他没有牵挂,断然不会出卖我们,我就怕有人以他的家人为胁,迫他出我们的身份,但愿是我多虑了。”宋江看了一眼天色,接着道:“走吧,我们去丰乐楼,也该去见一见杨再兴和罗延庆了。”

且郭家娘子领着郎中进到屋里,郎中为郭英诊了病情,对郭家娘子道:“郭教头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拖得有些久了,需要将养些时日。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照着方子抓药煎好之后,给他服下,一日三次,过得三五日即可痊愈。”

郎中完之后,当即开了一副药方交与郭家娘子,郭家娘子付了诊费,收下了方子,将郎中送出门外,到附近的一家药铺抓了药,拿回来煎好之后,伺候郭英服下。

郭英看到娘子几次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嗯,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位恩公出门,我见他们面有不豫之色,你们之间是不是起了冲突?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郭英听了娘子的话,默然不语,他现在也后悔自己方才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会了宋江等人的好意。“不要问这么多,你现在就去找到三位恩公,让他们一定赶在元宵灯会之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