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柳君离开六堂姐的院子,去了孙不二的斋院。

“师叔,我不想出嫁。”

在道观里清修了一年后,她在孤寂中投入了全真教门下,结果意外发现家里反而又看重起她这个女儿,愿意经由她和全真教拉上关系。

她在信众里,也算是认识一些能说话的苦命人。

她早就已经死了心,想长伴青灯了。

……

到了第二日,王世亮换了一身官服,季青辰坐了车。

在季家大娘子和陈家少东主的双重保护下,祭吊使臣王世亮顺利进了城,带着祭品去了杨府。

他果然没有能进杨府的大门。

他好脾气地在大门前交了祭品,登记了一下自己的官名,又在大门口向正堂里李全的灵位遥遥弯腰,施了三回大礼。

尽量表达了朝廷对青州军的招抚之意,他这才转了身,去了季大力在城里的居处借住。

离开之前,他当然看到了同样来祭吊的金国使者。

人家很受欢迎地被迎进了府门。

“国夫人。”

他坐在阁楼里,很犯愁地看向了季青辰。

同样坐在楼上观海饮茶的季青辰也在头痛这件事,没好气地回视他。

“干什么?”

“……官家明白国夫人的担心。”

王世亮一直就不敢得罪她,此时也努力在暗示着,“季知府一心为国守城,官家必不负他。”

季辰龙虽然没有一跃而成为节制徐州军的制置使,却成为了徐州府的知府。

季青辰也知道,季辰龙如果再有立功。有贾似道在官家身边说好话,制置使也许就落到他头上了。

但前提是,他能保住脑袋。

陈文昌看他一眼,劝解道:

“看在楼相公的份上,杨娘子不至于提出以二郎的人头来招安,官家也必不至于如此处置。否则贾似道的下场难料。”

说到这里,不仅是王世亮。便是季青辰也掩唇笑了起来。

官家是一定要保住贾似道的。

就为了朝里有人要问贾似道逼反义军的罪。官家极力袒护,这人官品被贬到*品了,却还腰挂着金鱼袋在御前行走。京城里不知传出多少流言。

连季青辰在青州城听到后,都开始怀疑:

赵端宁在宫里没有养宠妃,难不成他真是偏爱贾似道的俊美男色?

陈文昌和王世亮都知道这样的流言,难免一起失笑。笑完之后,她叹口气。

她如此匆忙离开西大营。去中都接了瓦娘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青州城。

所有这些,不过就是为了防备这样最坏的结果。

反倒是季辰龙这几日也写了信给她,道:

“阿姐无须担心。李全在山东一带人望颇高。但出了山东,在宿州、徐州、以至汴梁等地,汉人大户和小民却都视之为土匪贼首。随驾北伐的朝廷官员对此事皆有耳闻。北伐虽然不得不招抚李全旧部。但江北之地,岂只有山东二十六州?”

更何况。李全确实是领了军,帮助金人攻打徐州城。

他是在攻战之中斩了他的首级。

……

楼云在京城里,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因为没有及时接妻子,比不上陈文昌就躲着不见人。

明明是陈文昌比不上他才对。

他反复推敲了奏表,再一次到了政事堂,和几位老大人商量着他奏表里的谋划。

甘老大人觉得这事他们拿不了主意,让他去见官家。

女官们的帽花有些泛旧,失了鲜艳,官家在延和殿上看奏表,很节俭地不用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