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季管事在明州城十分用心。”

她笑着赞了一句,拉着劳四娘的手,让她一起在榻边坐下。

她却不谈正事,只问着她唐坊在城里买的几间河房屋子。问着那叫季园的河房在城北哪个坊里,离胡纲首家里有多远,离陈家的晓园又有多远……

在城里买屋,当然不是为了住得舒服,而是方便与城里官商们应酬往来。

“我听说,胡纲首虽然是王纲首的嫡母母家,胡家现在和谢家也走得近……”

“正是如此。”

劳四娘正担心她不知道现在京城里的形势大变。

她身为副管事,本以为楼国使既然给坊主保了媒,坊主只要一听到对面船上的女子是顺昌县主,是楼云的未婚妻室时,她就应该马上把那位县主给接过船来。

然而再给京城的楼大人送消息。

这本是一个现成的人情。

没料到,大娘子却是无动于衷。

“大娘子,想是见过了那位楼国使了?”

季青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劳四娘看不出她现在的神情动作,到底是有没有把楼国使巴结好?

然而她对坊主的手腕却也是信心极足,所以就直言相告。

“大娘子。如今谢家可不比从前了。”

她的意思,也是和那位张孔目游说陈洪一样,是在提醒着季青辰,楼云朝里有人了。

宗室要动他,也要花功夫花时间,否则他如今又升了大理寺丞又是为了什么样?

不就是官家要保住他?

“我也听说如今在政事堂里,谢老大人和韩参政平起平坐……”

季青辰在意的是。谢老大人这一朝起复,除了是是楼云的力荐,还有他谢家自己的本事。

“宫中也有一位老太妃似乎是谢家的姻亲里出身?不仅如此,谢家女儿里有一位尚宫,就是在官家垂拱殿里当差的?”

她偏头寻思回忆。

劳四娘对她的消息灵通已经是见怪不怪,此时更是欣慰,满脸喜色地接着说道:

“大娘子说得半点也没错。老太妃倒也罢了。我听说谢尚宫也是官家登基后才调到官家殿上的。如今要说这位尚宫在宫中的权势。不提别的。只提谢家在她之前。已经引了四位族女进了宫,竟都不是做妃嫔,而是做了女官。”

说话间。她悄悄比了四支手指出来,

“六品尚官一位,七品掌司的两位,还有一位谢家族女如今虽只是个八品的副掌司。但那可是皇后殿的副掌司。将来立后时,先去皇后面前侍候的还不就是她?”

季青辰也有了这些风气。但毕竟不及明州城里的消息详细,便也仔细听着劳四娘说着如今谢家在宫中的人脉,

“大娘子,谢尚宫现在才四十二岁。做女官就已经是宫中头一份,升无可升。都说太后大寿日里面官家就有意给谢尚宫加县夫人的虚衔以示其劳苦信重。谢尚宫是辞谢不受的。大娘子想想,太后身边的老女官。六十岁了才由太后出面讨了县夫人的封。谢尚宫在官家身边才四年……”

“……谢家在宫中的人脉,果然深厚。想来谢老大人这四年在家中隐居,已经深知官家的好恶了。”

季青辰也没料到谢家在宫中是如此经营的。

想来这谢尚宫当初入宫,应该是受了那位老太妃的提携,但过了这二三十年,她又引了几位族女入宫,同样是宫中女官。

如今她虽然不是妃嫔,在宫中却无人敢小觑于她了。

更何况,她在官家的垂拱殿上侍候,深知官家的性情。

这样的方便,是胡家再出几个郡夫人都比不了的好处。

而且,她季青辰能听明白劳四娘嘴里没有说出来的暗示:

宫中的太后虽然好,毕竟不是官家的亲母,而官家立皇后的大事在即。

谢氏有佳人。

大宋的皇后,有勋臣之女,有将军之女,有士大夫之女,甚至还有二婚的平民女子。

商人之女又有什么不可能?

“难怪谢国运大半年没有半点动静,死守在他那位远房叔祖府上。他除了碍我的事,就是为了给他台州家里的那些姐妹们铺路?谢家族女已经挑出人来等着进宫做妃嫔,选皇后?”

这才是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谢国运最擅长干的事,可不是画美人图,而是投机。

一想起唐坊坊外烧光了的两座箭楼,季青辰不得不表示,谢国运虽然很讨她的嫌,但他如果要下手投机时,她其实也很愿意表示一下师兄师妹情谊深厚,牢不可破。

然后抢在他之前,先去大占便宜。

“你的意思是,楼云也是暗中支持谢氏族女入宫,以争皇后之位?”

她觉得并非不可能,现在宫中太后对楼云不满,以楼云的心机岂会坐而待毙?

身为外臣,有什么比推举出一位皇后,更能削弱内廷太后的权势了?

“大娘子,王纲首那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