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袁曼叫着,飞快地转动自己的脖颈,扫视整个房间。她刚才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只是不清楚那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因为在听见声音的一刻,她被恐惧遮蔽了理智,没能分辨声音的来源。

“谁在说话,快给我出来!”色厉内荏,即使身体在轻轻地颤抖,袁曼依旧咬着牙,脸上强撑出一副并不害怕的样子。

没有回答。

那一声突然出现的声音,就像是袁曼一个人的幻觉一样,在那一刻出现,就消失了。无论怎么询问,都得不到回答。

站在桌边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袁曼终于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想要离开桌边,却因为肢体的绷紧而僵硬,趔趄了一下。

她怕。

她顾不得收拾东西,冲出房间就下楼,妈妈在那里。而母亲总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人类总是对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抱有深刻的恐惧感。

反复反复复向妈妈解释说自己的确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袁曼祈盼能够有一个人帮助她。一开始妈妈只是认为这大概是袁曼的又一次撒娇之类的活动,或者只是小女孩的幻想。毕竟她当年也有这样的行为,即使是看着墙角的一颗钉子都能够幻想出绮丽的故事。这并不令人惊讶。

但一次两次还好说,当袁曼反复强调说自己是真的感觉到了奇怪的事情的时候,妈妈有些不耐烦了。

“你走之后我会帮你检查房间的,这样行了吧?再大不了,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

并不是不重视,只是袁曼说的一切都显得不像是真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妈妈虽然关心自己的孩子,却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先应付过去再说。如果检查之后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就是典型的成长中的孩子会想方设法吸引大人的注意了。说起来。不是有那种因为想要被父母关心,孩子总是感觉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疼痛,最后查出来就是在想要吸引父母注意的时候产生的心理性疼痛吗?

袁曼是怎么样都拗不过妈妈的。所以她只能再度背着书包出了门,去学校。

往日里她去往学校的行程总是平静的。眼睛看着前方直接往前走就好了。但这一天,袁曼的表现维持了近一段时间以来的反常。

镜头快速地从路途上的景色扫过,是袁曼在不断扫视周围的环境,充满了疑神疑鬼的情绪。她狐疑地端详着坐在椅子上读报的中年人,知道对方发现她的目光,递过来一个疑问似的表情,方才移动了自己的目光。路过小巷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盯着那脏污的垃圾桶,几乎想要自己上去检查一番。看清楚里面是不是躲着什么东西,半晌方才重新迈步。每走一段路,她都要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背后,好像随时会有人要从后面上来,用沾了迷药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或者用坚固的东西把她砸晕。

每一片阳光下的阴影,每一件普通的东西,都让她充满了疑虑。

甚至于那墙头上的猫突然落在前方的道路上,她都吓得一跳,瞪着那猫。

扫过来一眼,猫咪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几步蹿到了另一边的灌木丛中。

枝叶遮挡下的灌木丛。看不清底下有什么东西。袁曼愣愣地看着那里,神色慌张。

很少人能够想象自己处于这样的环境,原本生活中那些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好像都藏着深刻的秘密,你所熟悉的安全的环境,却有未知的东西注视着你。蠢蠢欲动。

但终究,这一段让袁曼充满胆战心惊感的路终于走过了。她没有再一次地在公园的长椅上醒过来,而是坐在了教室里,安安稳稳地接受同学的注目。就好像这段时间以来的那些奇怪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她不敢有一丁点放松。

第一件事,是要询问关于昨天的事情。

袁曼平时是不怎么和同学搭话的。因为她自认为和这些同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和他们交流呢?他们根本就不会明白袁曼的骄傲。但是今天,如果不搭话的话,她要怎么问出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即使犹豫,袁曼还是迟疑着转过身,对隔壁桌交谈得挺愉快的两个人询问道:“那个……你们觉得,我昨天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袁曼竟然会主动找人说话?隔壁桌的同学第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然后对方却还是友善地回答了她:“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倒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居然会主动找人说话了,这未免也太难得了一点。

袁曼不再回答他。

所以,竟然没有人觉得自己昨天有什么问题吗?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真的成功取代了自己整整一天。

而昨天夜里,它又是怎么把自己的本子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怎么嘲弄似的写下那样的文字。谁敢说自己比别人差了?她明明就是最最优秀的,为什么还要被这种诡异的东西取代身份?就因为没有得到一等奖,就因为老师不夸奖她,她比不上别人了,所以就要被更优秀的取代吗?

凭什么呢?为什么呢?

袁曼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