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投资方的缘故,第一次成秋屏看见屏幕上并没有出现“玄黄映画”几个字。唯一相同的大概是那几个中文写出的“成秋屏作品”。

成秋屏的名气在罗曼国已经炒了不少时间了,在看过《鬼影幢幢》之后,很多影迷对她有着期望,但是大多数人的期望大概还是在恐怖片方面的,对于她现在号称的爱情片?嗯,实际上期待度更高的是对电影这种新娱乐方式充满兴趣的人。

但是真正有本事的导演一向是不会担心这个问题的,就像成秋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足够多的人对各种各样不同的故事感兴趣,只要是好故事,总会有愿意听的人。

多少人说什么商业和艺术的平衡多么不容易,成秋屏从开始拍电影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过这样的困扰,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拍摄能够让她自己动容的故事,精彩的故事总不会担心别人不爱看的。而想要用乱七八糟的理念和所谓的“创新”来糊弄观众,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不过如果是习惯了自己从前拍摄风格的人,在这部影片开头的时候大概会有很不一样的感觉吧?

她微笑着望向大屏幕,转动着担忧放映间是否会有问题的念头。

欢快舒缓的音乐响起,屏幕上显出一朵娇嫩的浅紫色牵牛花来。那花朵上有剔透的水珠,阳光下这水珠反射着明朗的光芒,使得花儿看上去分外可人。

画面拉远,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大男孩提着水壶在浇花。

音乐声渐渐低了,但是男孩嘴里正吹着口哨,正是那音乐的调子。

被水洗过之后翠绿的叶子,浅蓝色的背带裤,洁白的衬衫,多彩的花朵,还有充裕到过分的光芒,一切的色彩汇聚在这个镜头中,配合那清脆的口哨声,一切都显得如此光明而美好。甚至于看起来着实不像是喜欢描绘厚重低沉的历史的成秋屏会拍摄出来的画面。

越离澜看了成秋屏一眼,他第一次见到这个镜头的时候就惊讶了一次。不过想也是,如成秋屏这样凭空提出了这么多电影理论的人,又怎么会囿于一种风格呢?不论如何,这样一个画面让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轻松了起来,也放下了大部分的戒心。

男孩终于浇完花,把水壶放在一边,洗了个手,带着放松的笑容离开院子,走进屋子里。

“戴伦。”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明显是父亲,他从报纸上方抬起眼瞥了自己的儿子一下,然后说:“你要的老式电话机。喏,桌子上。”

“诶?爸爸你从哪儿找到的?我想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戴伦愣了愣,露出惊喜的笑容。那个笑容单纯而干净,让人有一种被阳光晃到眼睛的感觉。

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来,说着:“听说你想要之后,一大早上就去旧货市场里找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呢。”

“谢谢爸爸!”戴伦显得十分惊喜,他的感谢十分直接,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粗心大意地把父亲手里的报纸弄得皱巴巴的——不过被拥抱的父亲明显很受用,一点都不因为报纸的事情而不快,虽然尽力地板起脸,依旧不自觉地泄露了笑意。

桌子上有一台所谓的“老式电话机”,不过对于大部分在座的影迷来说,这台电话机就是现在最流行也是少见的那种款式。只是就刚才的房间一撇来看,摆在客厅的银灰色电视机,厨房里露出一角的抽油烟机等等,都泄露这个家庭的家境和时代。他们只是好奇地盯着屏幕,觉得这个场景充满了一种他们不太理解的未来的时代感。

而且极度真实。

戴伦抱着那台电话机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个典型的男孩房间。书架上不仅有书还有轮船模型和士兵模型,衣服裤子和袜子到处乱扔着,乱糟糟的。篮球和足球摆在地上,还有一只装着各种东西的工具箱。

那些超越时代的东西呢?

或许是充满未来感的衣服剪裁,或者是游戏机的身影,又或者是贴在墙上的海报?

房间里的布置并没有耗费太多的钱财,但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即使不用解释,所有人也下意识地觉得,这就是未来的一个普通家庭应该有的样子吧?

戴伦把地上的杂志扫开一堆,然后一屁股在自己的工具箱旁边坐了下来,他拿起扳手和螺丝刀,以熟练的动作将那一台电话机给拆开了,很明显,他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嗯……线路都坏掉了。”戴伦嘟囔着,“这都要上百年了吧?不过其他元件好像都还好的样子?”

“搞不好修一修接上电还能用呢……”他放下电话,挠挠头,拿起话筒,对着里面“喂、喂”几声,然后自己笑了起来。没通电,也没连线,还打什么电话呢?纯粹是在自己和自己玩罢了。

这一系列的举动已经显出了戴伦的性格,带着点莽撞天真的普通大男孩而已。所以即使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有点傻,大家还是给出了宽容的笑容。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电话机也是奢侈品,如果他们手头有的话,说不定会做出比戴伦更傻的举动。

戴伦把玩了一会儿这台电话机,就把它扔在床上,自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