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之前越离澜的预言一样,即使影院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两包纸,但是在之前并没有小心分配好要使用的纸巾的人,到最后是真发现纸巾不够用了。

对于许多成年人来说,脱离了童年的他们再度感受到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根本就止不住的感觉的时候,还真是五味陈杂。

太多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哭过了,让滚滚的热泪划过脸庞,甚至来不及去擦,哭湿了衣袖,哭红了眼睛,却破阿凯了所有的形象和顾忌,没有隐忍,反倒有了一种异样的畅快。只是那畅快的感觉不过是在表面,于内心最深处,一整部电影中传递出来的悲哀和惨痛,就像是一把锋利冰冷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往心口上捅。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改变的历史,这些人知道什么呢?不知道那强汉的光辉,不知道那三国的精彩,不知道五胡乱华究竟是何等的残酷,于是将多少画面都当做是夸大的故事,茶余饭后了吧。

可是那些深刻的情感,穿过千年时光和一整个世界的距离,就这样深深烙印在了他们胸中。

这是一个民族在绝境中的呐喊与悲歌。

这是一个曾经如此光辉的帝国崩塌之后的空洞和失落。

这一切和这个强盛了数千年的大夏国距离那么遥远,但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属于那个苦难的民族的一员,在见证这一切的时候是如此痛苦?

多少人明明知道成秋屏的影片从来不打算让观众好受,但是他们依然来了,原本以为见过了她的那么多电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这一次总应该好一些了,却不由自主地被带进了那个世界里,然后被一切的苦难折磨到体无完肤。

在电影结束之后的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交谈,没有评价,所有人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哭泣,就好像那泪水是某种灵药,能够治愈一个民族古老的伤口一样。

这个和中华有着一样的根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的国家的子民,对于另一个时空的同胞们,感同身受。

而远离这片土地,用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发色和瞳孔的司迪安,在宝箱中和这群人一样地哭泣。

痛哭流涕,就像是一个孩子抱着母亲的膝盖哭他那失去的玩具,摔伤的膝盖,走丢的小狗。

在观看这部影片之前,司迪安也曾经怀疑过关于成秋屏的影片凭什么在大夏国内这么受欢迎。毕竟,对他来说,电影这玩意儿是一种十分陌生的东西,难道说会动的图画就能够拥有什么魔法,让人们的情绪这么轻易地为之所动?

然后他终于见证了。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故事,一开始看起来还觉得生涩。但是那些分明的画面,那些音乐,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切的一切让司迪安渐渐脱离了现实,好像变成了那个虚构的民族中的一员,体会着在乱世中挣扎求生而不能的苦痛。然后在他们所有的希望凝聚者,庇佑者死去的时候,陷入绝望。

压抑得胸口发痛,一点气都喘不过来。

他就像是一只被抛到岸上的鱼,长大了嘴无法呼吸,徒劳无功地挣扎却只能生生渴死在这里。

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这不应该是这样出身的他应该做的事,他应该有的优雅都到了哪儿去?想不起来,好像不这样做就无法将压在心头的巨石移开,太多的悲恸无法遏止。

痛不欲生。

这部影片的最后几行字,即使没有将画面直接展现出来,却分明做到了无声胜有声的境地,真正营造出了冉闵之死造成的天地同悲的效果。而身为天地中的一员,谁能不为此悲伤?

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仿佛是夺走了所有人呼吸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始渐渐缓过气来了。

最先脱离状态的是剧组成员,他们本来就知道这一部影片的情节,只不过是因为后期的剪辑和配乐使得一部影片焕发出了远胜于拍摄场景的色彩才使得他们不由和其他人一样陷入情绪中。而这些人的逐渐平复也带动了周围的人们平静下来。很快,记者们的拍照就使得影院中充满了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