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火海,血光漫天,暗黑的死物爬行在高墙之上,腥咸的血汗蒸发在恐慌之中,军人的嘶吼破碎在獠牙之下.

连绵不绝的枪声一**蔓延在死寂的夜色中,手雷炮火的轰炸几乎将地皮都掘起了三尺,军人的防御领地逐渐从城头撤离到城西,而原有的领地依然再被贪婪的肉食者一寸一寸地蚕食殆尽.

受伤的军人自知活得不久,竟是自发拿着军刀割开了手腕的上丰富的血管,任由大片大片的血花落在城上,将那些循着血味的爬行者一只只吸引过来,亦步亦趋地将它们引离未受伤的队友,把极致的危险送到自己身边.

老兵的眼中含着一丝水光,在伤重的新兵接二连三地选择与爬行者同归于尽的时刻,仿佛觉得失去的不仅是一个个鲜活的后辈,还是自己倾心教导了二十年的孩子.

军人的感情一向是厚重的,粗糙的爷们儿不善于表达内心的善意,总是在日常生活中将关心与照顾化作了"干架","上阵","械斗"……可就是这常年打下来的情义,却比任何一种感情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历久醇香,犹如美酒.

可如今,在带领新兵首战的城头上,谁也想不到会受到这般巨大的折损,他们那本应该鲜衣怒马的生命,竟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向世人宣告着结束.

没有一个老兵受得了年轻人的死亡,那是部队的火种,是未来的将士,可偏偏因为上位者决策的失误和武器系统的懈怠而惨死在眼前,在轰然炸响的爆炸声中,连一丝骨血都没有留下,全数化作了碎片,甚至于还被蜂拥而上的丧尸群争食!

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死,也该是老兵!

不少资深军人硬生生地将年轻人拽下了危险地带.五十几名老兵决然护在新兵的前头,大部分人扯下口袋上的手雷递给幸存的孩子,口中急切地呐喊着"快走","离开这里","进入二环地带","手动升起防御罩"……

为数过百的爬行者从四面八方循着血腥味和声音追击到了"荣光"基地,使得原先的不利的局势更加显得险象环生.

意味来不及撤离的新兵被三只爬行者扑倒在地.在他惨厉的尖叫中,一只张开了大嘴轻而易举地咬碎了他的喉管,大量温热的血液喷薄而出,带着所有的生命力,一点一滴地流失干净.

他睁着惊恐的眼睛,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面孔上绝望至极,偏生在此刻还死不了,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与侥幸心理催促着他清醒着头脑,然后极度骇然地看着爬行者的利爪撕开了他的防弹衣,一拳击穿那精实的腹腔.挖出一团新鲜的内脏……

"哇……"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吐出,他艰难地伸出手,拼尽最后的力气甩出还有子弹的枪支丢到路面的中端,随后咬开了一枚手雷,义无反顾地伸手塞进了其中一只爬行者的嘴里.

"轰!"爆炸声几乎震碎了战士的耳膜.一只爬行者的头颅被炸了个稀烂,另外两只被巨大的气流掀飞了出去.

"啊——混蛋!"亲眼看着自己带大的小兵死得尸骨无存,一名资深军人疯魔般地血红着眼眶冲杀了上去,"我要你们给他偿命!"

"哒哒哒,哒哒哒!"

他再也顾不上生死,极度的愤怒烧干了他所有的理性,在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新兵尸体中快速穿行着.像一头暴怒的疯牛横冲直撞着向爬行者密集的地方杀去.

"虎哥!你特么回来!"后头的队友满脸是血,铜锣般的嗓音已经充血,听上去沙哑至极,"回来啊!跑去二环!"

都死了……在第一环守卫的军人死伤大半.如果没有之前准备的铁丝网和油锅等物,可能连第一批军人都难以撤离.

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爬行者绿色的血液,在城头汇流成一条血淋淋的长河.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无人敢放下枪支逃遁,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的身后还有家人要守护,还有百姓要保护,更有生命要救赎……

他们不能退.哪怕是战死,也得死得其所.他们始终坚信着今朝的血汗付出,明天的下一辈一定能千倍万倍地奉还在凶手的身上,不死不休.

"咔……"

轻微的响声忽然在耳边骤起,骇得新兵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冲锋枪已经没有了子弹的供给,而他所处的位置,偏偏是……

"吼!"爬行者巨大的身躯拔地而起,泰山压顶地由上往下盖压下来,两米左右的高大身材将一米七几的年轻人衬成了一只瘦弱的猴子,二阶体的威压直面普通的人类,一瞬间,竟是让那军人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逃跑都忘了.

"砰——"

一枚大口径的子弹突兀地从一旁斜射而出,在昏黄的军车灯光中划出一抹湛蓝的色泽,势如破竹地从远方直击爬行者的面门,无视它物理防御高强的表皮,一击贯穿了对方的整个脑壳.